人性本贪

孟子相信“人性本善”，荀子却认为“人性本恶”，从此世人便为人性之本争论不休。或许人性本就不应单纯以善或恶来区分，我不是思想家，亦不是哲学家，但从世事的观察来看：人性本贪，可能更为贴切。不贪，突尼斯和埃及总统不会引发公愤民怨，搞得民众起义，国家动乱；不贪，赌王何鸿燊一家不用为了争家产闹得鸡飞狗跳，天天上报；不贪，本地不会有每天几万人往赌场奔去，春节人潮更甚，每到千万多多登场，投注站更大排长龙……

涉及金钱的贪最为普遍，这当中也分大贪、小贪；非法的贪、合理的贪。最怕是从合理的贪演变为非法的贪，渐渐从小贪升级为大贪。如此深陷贪婪泥沼的国家领导人并不少见，自己和家眷家财万贯，袋袋平安，国家经济却不振，民不聊生，水深火热。最近的例子有突尼斯和埃及总统，之前还有菲律宾前总统马可斯、印度尼西亚前总统苏哈多、台湾前总统陈水扁等，但这些越贪越离谱的领导人也往往难逃历史的定律，最终均被人民推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的老祖宗从来没有否认人对财富的贪恋，重点是要通过正当的管道获取。只要合法，凭自己的努力赚钱，不伤天害理、不损人利己、不走旁门左道，即便因大贪而赚走一桶桶的金，也不会有人异议，反而还要竞相学习。但若是不义之财，纵使只贪个几百元，恐怕也会被唾弃和鄙视。

只可惜贪的天性让人容易走火入魔，上至国家领导，下至平民百姓；大至政府机关，小至普通公司，都可卷入。中国上个月有报道，单是上海市全市去年侦破涉及政府机关与企业的贪污贿赂案件，有多达393人涉案，包括42名处级以上干部。再加上那些未被揭露的贪污事件以及中国其他省份的情况，非法贪财之猖獗，可想而知。况且这还不包括全球其他国家的数据。
就连推崇清廉作风的新加坡，也发生电信公司客户经理涉嫌失信公款、慈善机构员工盗用捐款等事件，足见贪性跨越国籍、种族、教育水平、社会地位的共通性。
贪甚至可以驾驭骨肉、手足、夫妻之情，否则豪门争财产的戏码不会不定期上演、小康之家也不会为抢一个小组屋单位而面红耳赤，对簿公堂。我们可以说这是钱的魔力，但贪其实才是始作俑者。

再说，人类的贪还不限于金钱。贪权、贪慕虚荣、贪享受、贪便宜、贪吃等，非金钱的贪更多，也主导我们的所作所为。有些领导人走向独裁，紧捉政权不放，无非是贪恋权势；奢侈品就算贵得莫名其妙，同样不乏贪慕虚荣者；明明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还是有人贪享受，好逸恶劳；大减价、热卖会多疯狂多人山人海，依然有许多贪便宜的人趋之若鹜；分明下定决心减肥，却总功败垂成，还不是贪吃惹的祸。我们或许不愿承认这样贪得无厌的自己，但不得不接受人性中有与生俱来的“贪基因”。

吊诡的是，人类的生存和兴盛却又不能没有这一股贪劲，因为贪生怕死，才懂得为生存而了解疾病，改善环境保护自己。也因为贪方便，人类才精益求精地发明了各种工具和机器，辅助生活。亦基于贪新鲜，人类才不断创新、革新，打造了多姿多彩的世界。说到底，贪如载舟之水，也可覆舟，重点是为什么而贪；为争取普罗大众利益的贪，为改善人类生活的贪，有别于为满足私欲而贪欲无艺。
在这个除旧迎新的季节，看了一封朋友传来的发人深省的电邮，从另一个角度淡化人类源自私己的贪念：人生到了死亡总免不了要失去，先前得到越多，失去也更多，而原先得到时有多快乐，失去时也将感受同等的悲伤。新一年，共勉之，让我们朝“人之美，性少贪”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