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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被利用的愤怒

最近在网络论坛上会看到诸如题为“别让别人利用你的愤怒”之类的帖子,网友像是刷屏一样地跟帖,长篇大论地留言说之前自己被骗了。帖子内容如:“一则新闻称某家庭虐待老人,不给他吃饭,让其洗衣服没洗好就罚跪在水泊中。然而这张刊登的图来自更早的一个新闻,真实情况是北海风景桥上老人跳海被救起时候的画面,一滩水为海水带泡沫。这种手法在涉及国家社会类题材中用的尤其广泛。”;“一张图曾被某贴吧的楼主形容该成年轻女子没有道德,看到老妇人支撑不住也不让座,但是实际情况却是老妇人为公车乞讨者,见年轻女子不睬她,便蹲下来不走。”更还有一些针对政府执政能力,官员贪污腐败的“新闻”引来更多非议。找到之前这些所谓社会新闻的帖子,果然有更多网友的跟帖,仔细看留言,很多都吵的不可开交,大篇大篇地发表自己的价值言论。那么,为什么群众的怒火会那么容易地被挑起,甚至于连消息是否真确都还没有定论就能引起广泛的讨论和争执呢?

首先,根据科塞在社会冲突理论中对于社会冲突起因的分析来看,人们本能中存在的“恨”是最深层,最潜在的动因。这种“敌对的冲动”是最为原始的,在一切客观事物发生存在之前就存在于意识之中,成为冲突被激发的潜藏前提。其次,科塞强调了在互动过程中的“先决条件”,即财富,条件的不平等分配关系或者价值信仰的对立关系,而这些条件则会触发起敌对情绪。总的看来这些引起众怒的新闻帖子大都是关于社会负面价值的抨击,与主流的道德伦理与价值取向是相违背的。最后,科塞提出了“中介变量”的概念,认为人们对社会结构的合法化认识也会对冲突的产生起到重要作用。群众对这些负面价值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有些人可能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有些人却对此感到非常愤怒表示不可接受。大部分的网友持有现今社会的主流世界观和文化价值,以孝,善等美德为衡量标准,因此在看到如同以上或真或假的网络信息时的第一眼光就会放在那些和主流价值相背离的点上,产生一种敌对的情绪,并且深恶痛觉,接受不了,于是便展开了广泛性的声讨。冲突不仅发生在统一方向性的抨击上,还发生在代表主流价值取向的群众们与部分价值相异的人之间。当一种价值取向被众人所固守时,群众间会产生一种更加坚定固执的信仰和认同感,以至于在面对不同的声音时,会触发其严重的敌对情绪,即是所谓犯众怒。把持有共同信仰的群众看作是一个群体,群体外部的冲突更有助于明确群体之间的界限加强群体内部的整合,来对抗外部的冲击。 这样看来,部分群众的愤怒情绪和冲突可以说是盲目的,没有目标性的。也就是说,这些争吵,冲突所带来的结果并不能代表什么,到最后也没有任何一方得利,那为什么这众怒却难熄呢?

科塞认为,冲突可以分为现实性冲突和非现实性冲突两种,其中的差别在于前者是将冲突作为一种手段来达成特定的目的;后者则是把冲突直接作为目的,这种冲突不是指向真正的冲突对象,而是选择某种替代对象来作为“替罪羊”。可以说,这些愤怒的群众并不是想从冲突争吵中得到什么现实利益或者达成具体的目的,而只是为了发泄其不满,敌对的情绪。同时,引起这些冲突的非现实性程度越高,敌对情绪就越强烈,冲突也就越发激烈;这些问题越接近核心价值观,非现实性冲突就越容易发生;现实性冲突越是持久,就可能转化为非现实性冲突。也就是说,网上这些愤怒的群众间触发的即是非现实性冲突,群体间的冲突不带有具体的目的性,这些所谓的掐架纯粹只是为了冲突而冲突,群众可以借由它来抒发一些可能压抑已久的不满情绪,缓解负面的状态。所以,非现实性的冲突也是有其现实,具体的社会作用的。群众利用非现实性冲突来发现敌对情绪,缓解紧张,其对象是否真实并没有人关心。所以,提供非现实性冲突作为一种替代目标,可以成功地把初始对象的敌对情绪引到替代目标身上。科塞把这种替代目标和手段称为“安全阀”制度。我认为,现今网络信息的传递多多少少是可以为这种“安全阀”制度起到一些作用的。以上引发群众愤怒的消息或真或假都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从积极的一面可以看成是一种吸引愤怒情绪的手法,当然,这也会有一些潜在的危险性存在,不过,这不乏可以作为一种手段用以缓和社会的僵化状态,减小安全威胁的隐患,维护社会系统的稳定和谐。换句话说,如果缺少了这种“安全阀”的手段,任由群众的敌对情绪自然发展,那么结果之一即会导致其从真正的愤怒根源爆发出来,或者日积月累成为巨大的定时炸弹。 就以上所谓利用群众的愤怒的社会事实看来,无论是操作方有意或无意的行为,我们也许会看到一些负面的过程和结果,例如群众的盲目性,舆论导向的偏向,网络信息传递的不负责等等。但以更为广泛的视角来看,将其作为一种社会冲突来研究,可以让我们对科塞的社会冲突理论有一个更具体真实的了解,在看到冲突的负面功能的同时,研究其正面的功能,这不仅仅是针对某一社会事实的研究方法,而是一种普遍性的研究视野,引导我们在学习社会学的领域中寻找更广泛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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